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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多人航班至少106人确诊,飞向绥芬河的SU1700

2020年04月27日18:18  来源:南风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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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疫情在俄罗斯加速蔓延。3月27日,俄罗斯宣布停飞国际航班;28日,莫斯科的柳布里诺、萨达沃两大市场宣布关闭消毒。

  不安、恐惧也在莫斯科的华人之间漫延,无生意可做的华商开始计划回国。

  直飞不行,只能选择辗转路线:从莫斯科飞往符拉迪沃斯托克,再乘大巴到达黑龙江省东南部绥芬河口岸。

  俄航SU1700,在同日航班中是华商回国第一程的热门之选。同行的人多了,感染的危险也随之而来。

  福建华商于萍夫妇俩同三位老乡一起乘4月3日此趟航班回国。一行五人,除了于萍,四人全部确诊新冠肺炎。

  (4月21日,俄罗斯喀山,工作人员准备进行消毒)

  记者根据黑龙江省卫健委疫情通报数据统计,截至目前,俄航4月3日SU1700航班已有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至少106人。而此航班大概有300个座位。

  3月29日至4月7日,SU1700航班累计约200人确诊新冠肺炎,占到目前累计报告绥芬河口岸输入确诊病例的一半多。

  确诊病例如此之多,SU1700何以至此?

  艰难回国路

  福建商人于萍夫妇在柳布里诺市场做了十五年服装生意。

  3月28日市场关闭,两人决定回国。

  按照往年的路线,他们从莫斯科直飞北京或上海,再到福建老家。但夫妇二人原订4月5日国航直飞太原的航班被取消,于是,夫妇俩和同乡三人改道俄航、从绥芬河入境。

  他们从机票代理手中又订了4月3日SU1700的机票,连同飞机落地之后的大巴票。

  于萍在出发之前备下防护服、口罩、手套、护目镜,做好路上不吃不喝、不上厕所的准备。机票代理商告诉他们,飞机八个小时,坐大巴到绥芬河三个多小时。“十二多个小时,怎么会憋不住呢。”她心想。

  莫斯科下午15时40分,是计划起飞时间。但这架约有300个座位的波音777-300ER在延误23分钟后,终于起飞。

  (绥芬河口岸)

  一万米高空,平流层的密闭空间里,这群人一同呼吸。

  飞机上中国人居多,空姐发放的餐食他们都没有吃。但坐在中间位置的于萍注意到,同一排靠窗的俄罗斯乘客还如常吃东西。

  SU1700航班全程6423公里,航迹从西到东划过几乎整个俄罗斯。最终,这架俄航还是提前半个小时到达符拉迪沃斯托克。当地时间4月4日6时35分,航班落地,全程七个半小时。

  下飞机之后,等待接华人乘客的是三辆早已停在机场的大巴。每车54座,于萍所乘的那辆大巴上坐满了人。

  又是一段“同呼吸”的3个小时路程,乘坐终于到中俄边境绥芬河-波格拉尼奇内口岸。

  入关要先测体温。但在莫斯科机场上飞机之前,所有乘客都没有进行体温检查。

  人太多,大家需统一在已经安排好的中方大巴上等待两、三个小时,办理入关手续。之后,同一航班的所有入境人员会被拉到集中隔离点进行核酸检测。

  (4月21日,工作人员在绥芬河市入城口对出行人员进行信息查验)

  随着归国人员的到来,境外疫情输入的重压涌向仅有7万人口的县级市绥芬河。

  据统计,自3月26日,绥芬河市出现第一例阳性病例,到4月7日绥芬河口岸封闭以来,共有2497人经绥芬河口岸入境。4月4日,更是出现了495人的入境人数高峰值。

  人多,但检测能力有限。

  最初,绥芬河的核酸检测能力只有每天96人份。后经黑龙江省卫健委、牡丹江市技术力量以及人员、设备的支持,到4月5日,绥芬河实验室技术检测能力可达每日200份,海关检测能力提升到每日600份,满足每天200人以内的通关人数检测能力。

  做完核酸检测,于萍和丈夫再次坐上大巴,到了另一个临时集中隔离点。等待核酸检测结果。

  那里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核酸检测结果为阴性的人,被安排进隔离宾馆;结果为阳性的人,则直接被救护车送到医院进行治疗。

  (4月22日,绥芬河市阜宁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市民准备接受核酸检测采样)

  此时已是4日下午五、六点钟。但令于萍没有想到的是,等待结果的时间会如此漫长。

  她听别人说那个地方是“废弃的宾馆”,当时整个一楼大厅有两百多人,同一辆大巴、同一程航班的人在一块儿。

  不断有被叫到名字、用大巴车拉走的人,于萍和丈夫以及同行的人都还留在那里。离出发时间已经过去一天多。于萍说:“时间太久了,大家都憋不住了,都喝水吃了东西。”于萍憋不住也上了一次厕所,据她描述,厕所都是脏的。

  4月5日下午三点多,于萍和丈夫才被安排进集中隔离的富邦公寓酒店同一间房内。没有人通知他们检测结果,但于萍心想,已经被送到宾馆了,核酸检测结果应该是好的。

  回国高峰期

  于萍夫妇乘坐的4月3日SU1700航班,正赶上在俄华商回国的高峰。他们用了将近两天时间,才安顿下来。

  于萍当时只奔着“有机票、能回国就好”的想法,她说:“我跟还未回国的朋友说,不要买这个航班回来,好好的人被折腾死了。”

  大量人员聚集与长时间的封闭空间相处,使得回程的每段路,都存在相互感染的高风险。

  莫斯科飞往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航班每天有三班。SU1700是第一趟航班,落地为当地时间早上7时。这对于想要提早以及赶上落地当天入境的人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所以这趟航班也成了很多华商回国的首选

  (4月6日新增的20例病例全都于4月3日乘坐SU1700航班从莫斯科前往符拉迪沃斯托克)

  大家都想早点回来。

  于萍的福建老乡俞一妹就从这条线路成功回到国内。

  俞一妹乘坐的是3月29日SU1700航班,她在市场宣布关闭当天就决定回国,“一半是因为因为没有货卖,另一半是担心疫情”。

  受疫情影响,全球物流不能正常营运,而俞一妹在中国国内供货的老板和厂家也没有货出来,导致她的在莫斯科的生意也难以为继;疫情在俄罗斯发生之后,俞一妹注意到,偌大的柳布里诺市场,很少有俄罗斯人戴口罩,她担心“一旦有一个人感染,整个市场就完了”,而戴上口罩甚至会让一些顾客误以为自己“有病”,怕影响生意,许多店家就会将口罩摘下。

  莫斯科有柳布里诺和萨达沃两大市场,其中,柳布利诺大市场是莫斯科最大的衣服鞋帽等日用百货批发市场,共有约6000个摊位,三分之一由华商经营。根据中国驻俄使馆统计,在俄中国公民大约有15万人,两个大市场集中了大约3000名个体华商。

  (柳布利诺大市场是莫斯科最大的衣服鞋帽等日用百货批发市场,共有约6000个摊位,三分之一由华商经营)

  语言不通对华商来说也是疫情期间不想留在莫斯科的一大原因。于萍夫妇和俞一妹都是福建农村人,文化程度不高,在俄罗斯做生意只能说几句常用的俄语。沟通的障碍也造成了大多数华商对俄罗斯当地医院的不相信、甚至畏惧。

  莫斯科国立大学的研究生王可在莫斯科呆了九年,语言对她来说不是问题,会俄语的优势让她与一些华商相熟。

  她了解到,在俄罗斯的一大部分华商是普通的打工者。华商在外乡打拼赚钱,多是为了留在老家的父母孩子,自己则不太注重吃住,很多人租当地民居或者住“像大学宿舍一样”的上下铺。

  市场人员流动性大,人员密集,都增加了疫情感染的风险。

  王可认为,对于这些打工者来说,但凡在那边能有个单独地方住的人,好好的,谁会选择回来呢?

  王可身边的年轻朋友们大多还是学生,这次疫情中,很多人留守在莫斯科的家里自我隔离。

  (4月7日,俄罗斯首都莫斯科,一名送餐员穿过马路)

  疫情打乱了王可原定的所有计划。往年这个时候,是研究生毕业论文答辩季。但今年学校停课,论文答辩也不能进行。出于对欧洲疫情短时间内不会结束的判断,王可决定提前回国找工作。

  父母以及身边的朋友都不赞成她回国的决定,她在出发前也没有告诉爸妈自己的行动。

  买了防护服、护目镜;为房子找到下任租客,赔上押金和当月房租;贵重的东西捡了几样寄放在朋友家,王珂只在行李箱里装了回去要穿的衣服、护肤品、心爱的低音炮、本科毕业证书和其他证件,就离开了生活九年的莫斯科。

  带不走的东西太多,但在武汉切身经历过疫情的朋友告诉她“在大灾大难面前,钱财是身外之物”。

  (4月13日,莫斯科,一名男子戴着口罩出行)

  王可买票的时候,特地避开SU1700这一回程高峰航班,选坐4月2日第二趟航班SU6281。据王可所见,她那趟飞机很空,她和同行的四个朋友都没有按照座位坐,而是坐在飞机靠后的位置,前后左右都没有人。

  落地海参崴之后,一行五人包车前往绥芬河口岸。等待核酸检测时间也只用了8个小时。提起没有太过折腾的回国经历,王可提到最多的词是“幸运”。

  隔离期风险

  4月15日,于萍的丈夫核酸检测呈阳性,被确诊为新冠肺炎病例,目前正在牡丹江康安医院接受治疗。

  而在他们回国后的5天内,夫妻俩曾被安排住在富邦酒店同一房间内。丈夫确诊之后,于萍始终心神不定,除了担心丈夫,她也怕自己被感染,在“废弃的宾馆”等待核酸检测的近一整天时间,“是最危险的时候”。

  15日,做完核酸检测的富邦宾馆隔离人员被转移到牡丹江的酒店,于萍和王珂被转移到东方明珠酒店。

  据官方资料,绥芬河全市符合防疫要求的宾馆共15个,全部房间只有939间,这远远低于需2000个房间的承载能力要求。尽管牡丹江整合全部资源挖掘全域宾馆资源来分担,但绥芬河压力依旧很大。

  (绥芬河方舱医院由一栋办公楼改建而成,可提供600余张床位。图为4月14日拍摄的绥芬河方舱医院外景)

  富邦公寓酒店的老板陈丽华还在隔离期内。据她介绍,他们宾馆共有110个房间,3月28日,富邦宾馆接待第一批117名入境隔离人员。

  随着绥芬河宾馆承载力不足,在富邦的第一批隔离人员于4月2日被转移到牡丹江的宾馆。随后,宾馆又接待102人。4月15日,第二批人员也被转走。宾馆清空消杀之后,现在里面住的是援助绥芬河的医护人员。

  转移需要两个小时的大巴车程。王可担心路上再有被感染的风险。但服从安排、配合完成,是她认为自己在隔离期间需要做到的事情,王可说:“我们都理解,随着我们的到来,绥芬河都封城了,学校开不了学,很多个体户也关门了,连资金可能也维持不了那么长时间。可能很多人的整个人生都会改变吧。”

  隔离期间的王可,坚持一天喝5升水,她网购了瑜伽垫,“每天拼命地、不停地运动”。她说,“要想的就是如何让接下来过得更有意思。”

  (4月22日,工作人员在给一处医护人员暂住的宾馆送餐)

  4月19日,于萍的14天隔离期结束,她的核酸检测结果仍为阴性。但于萍不敢回家,她跟对接的福建领导组申请,再多隔离一周时间。

  老家还有老人和两个儿子,她怕自己“万一有病”,不只家人会遭殃,从绥芬河回老家福建的一路上,也会感染更多人。

  4月26日,于萍的核酸检测与血清检测结果都是阴性,她终于放下心来。

  丈夫确诊新冠肺炎的消息还没有告诉家人。大儿子前几天问他们怎么还不回家,于萍只好说,“身边有人确诊,我们隔离的时间也延长了”。

  “身边有人确诊”——这句话并不轻松。夫妻俩和三个福建老乡一起回来,除了丈夫外,三位老乡分别在4月6日、15日、19日确诊。

  (文中于萍、王可、俞一妹为化名)

  作者 | 赵敏

  排版 | 阿丽菜

  图片 | 部分来源于网络

  南风窗新媒体出品

文章关键词:于萍 绥芬河口岸 确诊病例 波格拉尼奇内 核酸检测 方舱 王可 符拉迪沃斯托克 新冠 废弃的宾馆 责编:付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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