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泰安宁阳县自古盛产蟋蟀,宁阳斗蟋更是有“天下斗蟋第一虫”的美誉。小小的蟋蟀在当地形成了产业,虫客在吃、住、行、购、娱、游等方面的消费,每年能给全县带来6亿左右的年产值。据当地村民回忆,这几年身价最高的蛐蛐(学名蟋蟀)卖出过11万元。
蟋蟀=软黄金,为何身价这么高?
蟋蟀产生实际金钱价值,与它的用途——斗蟋不无关系。
宁阳斗蟋始于秦汉,兴于唐宋,盛于明清。因宁阳蟋蟀个大、性烈、强悍善斗、品种繁多,自古就有“天下斗蟋第一虫”之称,历代被奉为皇宫贡品。宁阳县泗店镇党委书记杜焕军接受媒体采访时曾介绍,宁阳县是历代进贡皇朝斗蟋的取虫宝地,“清朝秦偶僧著的《功虫录》中曾记载,皇宫中的虫王,宁阳占一半以上。”
按蟋蟀研究者的表述,因水质和土壤利于蟋蟀钙化,山东有一条自北往南的蟋蟀产区,位于东经116°30′到117°30′之间,包含宁阳、乐陵和宁津等16个地区。虫客们把到山东抓虫、买虫,统称为“下山东”。其中,又以泰安市宁阳县和德州市宁津县最出名,两地蟋蟀彪悍善战,曾出过不少“猛将”。
如今,用蟋蟀相斗取乐的娱乐活动,流行于全国多地,通常都会在每年秋季举行。近年来,中华宁阳蟋蟀世界杯、中华蟋蟀博弈邀请赛、上海踏云杯蟋蟀竞斗友谊联赛等赛事为主办地吸引了数以万计的蟋蟀爱好者。
据澎湃新闻报道,有虫友用“蟋蟀就是软黄金”、“一头蟋蟀一头牛”形容蟋蟀的价格。其实,蟋蟀的价格也分三六九等,而关键在于品种、品相和用途。
此前有媒体对蟋蟀价格进行调查,结果发现:如果是用于喂鸡喂鸟、没有品种的蛐蛐,几十元就能买三五百只。稍微带点品种品相的,少则几百元,多则数千元。个别品相极佳的甚至有可能过万。但用11万元购买一只“百日虫”,放在蟋蟀圈也可以说是天价。
斗蟋蟀虽是一项古老的中国传统文化,但一位虫友曾告诉中国之声《新闻纵横》记者:其实更多的人是抱着一种赌徒的心理来买卖蛐蛐,就像赌玉,谁也不知道几千、几万买下的蛐蛐,是否会被别的蛐蛐一口干掉,只有“赢”才是蛐蛐存在的价值:如果他赢了,价值就升高了,如果输了就没用了。
换句话说,没有人花大价钱是为了亏钱,花钱的,都想让钱生钱。
小小蟋蟀,如何实现年产值增收6个亿?
每年8月初,当雄性蟋蟀振动翅膀,褪去最后一层壳,虫季开始了。
职业的蟋蟀捕手被称为“撬子手”。“不是你去找蛐蛐,是蛐蛐找你。这个蟋蟀它跟别的东西不一样,你必须要有那个虫命。”山东撬子手李冬对澎湃新闻记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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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夜捉虫的他们,将蟋蟀装在拳头大的白瓷小罐里,罐口用橡皮筋捆紧,沿着虫客们的桌子一路兜售过去,虫客们则根据阅历和眼光给价。
宁阳县蟋蟀研究院院长刘德强在接受济南时报采访时提到,县政府曾做过统计,每年虫客在吃、住、行、购、娱乐、旅游等方面的消费,能给全县带来6亿左右的产值。
在宁阳,泗店是有名的蟋蟀交易集散地,每到虫季,捉虫堪称是一项全民运动,当地在外务工的青年也借此机会返乡。据济南时报报道,以王冲所在的村子为例,90多户人家里,只有两三户不参与,他们甚至成了村里人口中“不务正业”的那类人。
今年,受疫情影响,网络销售成为蟋蟀销售的“主力军”。
有四年网络销售经验的王冲说,受疫情影响,他预计一部分虫客不会来宁阳,于是就召集当地有多年经验的“撬子手”(蟋蟀捕手),为他们提供网络代售服务。去年虫季,王冲做网络代售的营业额是30多万元,今年他扩大了团队规模,对市场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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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冲白天做网络代售,晚上也下地,他自称捉虫的手艺传自父辈。20世纪90年代初,天津人率先来到宁阳,他们曾用手电筒里的电池跟当地人换好虫。进入2000年,开悍马、保时捷、奔驰,身家上亿的老板开始出现在市场,很快成为“大户中的大户”。他们出手阔绰,每年会包下十个摊位,拉起横幅收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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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们也心知肚明,同样的虫,卖给大户就意味着能要上好价,若是“老板”们一高兴,还能额外给红包。于是,又衍生出另一个职业——中间人。他们应“大户”之约,开车带村民们去玉米地里捉虫,一旦车上有好虫售出,这些“中间人”也能拿到一笔好处费。
总奖金额100万,宁阳为蟋蟀举办世界杯
据中新网报道,为打造蟋蟀文化产业品牌,近年来宁阳积极培育开发蟋蟀特色产业,先后投资建设多个与蟋蟀相关的重点文化项目,至2018年已连续17年高标准举办了“中华蟋蟀文化节”,努力实现由蟋蟀文化到蟋蟀经济、由蟋蟀资源到蟋蟀产业的跨越式发展。
为助力“虫经济”,宁阳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举办“斗蟋比赛”,规范蟋蟀资源的开发。2018年,总奖金额100万元的“中华宁阳蟋蟀世界杯”正式启动,大赛分为分区赛和总决赛两个阶段,2018年的分区赛在上海、天津、济南举行,总决赛在宁阳县举行,共入围18支队伍。
为规范蟋蟀产业,宁阳县于2018年启动运行 “全国蟋蟀交易诚信平台”。作为蟋蟀文化界的个人征信系统,对全国各地的蟋蟀从业者起到规范和引导作用。宁阳县规定,从2018年起,宁阳境内的所有蟋蟀交易者,如不在交易平台注册,将失去诚信交易纪录。同时,所有在宁阳境内进行人工繁殖“白虫”的人,将被作为重点治理和打击对象,进入黑名单。
不能让蟋蟀产业游走在灰色地带
小小蟋蟀,能卖出大价钱,给村民增加一个发家致富的项目,也形成了一整条与之有关的产业链。
不过,蟋蟀经济虽然红火,却也有些问题不能不考虑。
红网在评论中指出,自古以来就有“玩物丧志”的说法。与蟋蟀有关的最有名的文学作品,当属清代小说家蒲松龄创作的文言短篇小说《促织》:明朝宣德年间,皇室里盛行斗蟋蟀的游戏,每年都要向民间征收,由此给百姓带来深重苦难。
针对“全民捉蟋蟀”现象,广西日报曾发表评论:抓蟋蟀成为产业,我们不能只是听到“致富的声音”,还要听到“生态破坏”的声音,听到“玩物丧志”的声音,听到“赌博乱象”的声音。
斗蟋蟀作为传统的技艺和娱乐方式,绝不能游走在灰色地带,更不能因为小蟋蟀能带来的大收入而睁只眼闭只眼放任不管,更不能有意无意充当保护伞、助长地方保护主义。
成立鸣虫协会,组织斗蟋蟀友谊比赛,不涉及金钱,这些才是蟋蟀产业正确的打开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