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广网北京10月21日消息(记者周尧 孟晓光)据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国之声《新闻纵横》报道,1951年2月17日深夜,22岁的张振合与63军47000多名志愿军将士一起从丹东清城桥进入朝鲜前线。16岁便参军入伍,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张振合一路上想像着各种即将开始的战斗,但没想到,来到朝鲜后的第一个任务却是进入培训班学习反细菌战。张振合说:“咱们志愿军后勤部组织咱们国家的专家,反细菌战,一个军抽了一个人,63军抽的我,在总后学习反细菌战,专家们来给我们讲课,除了讲课就扑苍蝇扑蚊子,哪些蚊子是怎么回事,哪个苍蝇是怎么回事,给我们讲了讲。”
根据当时的情报,在朝鲜战场上接连受挫的美军计划用细菌战来谋取战争的主动权,志愿军后勤部便在朝鲜战场上办起了昆虫培训班,展开反细菌战的准备。张振合作为63军唯一抽调的有文化的战士,参加了第一批昆虫训练班,随后他便成为63军防疫队班长。
就在培训班结束后没多久,果然在朝鲜阵地上发现了美军投放的昆虫弹。朝鲜电台突然广播说,在平壤北部发现了美国的一枚细菌弹,里面装满了带病菌的苍蝇,187师也送来通报说,在驻地发现敌人投下的昆虫细菌弹,要求军防疫队派人前去处置,张振合立刻前去处理问题。张振合说:“美国扔的像咱们现在这炮弹的是像汽油桶似的那个东西,那里头装着苍蝇,装着蚊子,他一扔了,扔在雪地里,苍蝇蚊子都不会飞了。我们防疫队的就去了带着药,一喷喷死了。”
随后,张振合便带着昆虫样本连夜前往位于总后勤部的检验室检验。张振合说:“我在那车上走了一夜,那时候半里路一里路都有个放哨的。飞机专门炸汽车,山上的炮弹一个劲打,赶到飞机没有汽油了,就隔20分钟,汽车通过这十字路口,到金矿的后边山上那是总后,到那里天亮了。我一看我那车上三四块炮弹皮子,黑夜走的时候倒没害怕,但一看见有点害怕。”
经过检测,发现这些昆虫都带有病毒和病菌,但当时朝鲜天寒地冻的天气帮了志愿军大忙,让昆虫根本无法生存。第五次战役爆发前,像这样的检测时有发生,幸运的是大多数时候都是虚惊一场,张振合的防疫工作随着第五次战役正式爆发便告一段落。
1951年4月22日,就在联军新任总司令李奇微上任仅11天后,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打响了第五次战役。张振合所在的第63军作为第19兵团的主力部队,要以最快速度穿插到汉城以东地域。此时,挡在他们面前的除了联军的猛烈炮火,还有一道天险——临津江。
187师渡江时,敌人发现得晚,伤亡较小。后来敌军调集了重炮封锁江面,枪弹炮弹如暴风骤雨,众多志愿军战士都倒在了江中,张振合记得,当时半个江水都染成了红色。他说:“开始过的时候没有察觉,以后这部队里人家察觉了,200门炮,飞机炸弹,你过江的这二里路,在这打,我们看的时候有这么一人深,当兵的背着背包都牺牲在河里头,上边还有这么点水,那时候我们看起来还掉泪了。”
战斗打响后仅十几分钟,63军就突破了临津江防线,突破敌军的主要防御地带。63军就像一把尖刀,结结实实地插进了联军的防线。随后,63军顺着撕开的防线向里冲,先是击溃了土耳其旅,接着打垮了菲律宾营,继而对英29旅展开了包围之势。张振合说:“英国29旅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模范军队,在一个山上把它都消灭了,就剩下了一个连,逃跑了。”
张振合口中的模范军队就是格罗斯特营,他们是英军中的功勋部队,被特许在军帽上佩戴两颗帽徽。然而,就是这支1000多人的英国功勋部队在与63军一夜的战斗后,只逃出了39人,营长卡恩被俘虏。天一亮,张振合便开始与战友们漫山遍野地抓俘虏。张振合说:“我们到山上查去了,俘虏到处都是。战士们用的被子,降落伞的似的,他钻到里头去,扔在那山上,遍地都是罐头。”
随后,63军被派到铁原地区进行防御,要求在25公里宽的正面防守15天。铁原阻击战关系着全军的生死安危,如果抵挡不住敌军的进攻,志愿军的防线将有可能直接退回到鸭绿江边。张振合说:“炮飞机像下雨似的,那时候说是飞机摘帽子,飞机查户口,我们一听有点害怕。”
铁原阻击战打得异常惨烈,美军经常是以大群坦克部队开路,像城墙一样压向63军阵地。由于缺乏反坦克炮,63军官兵只好以血肉之躯与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搏斗,很多连队全体战死在阵地上。在这样的情况下,时任63军军长傅崇碧指挥部队顽强死守,昼失夜反。张振合说:“美国是死战术,先飞机炸一下,炮炸一下,后边是坦克,坦克后边是步兵,每天白天他这么打,咱们是灵活的战术,咱们是黑夜打。”
铁原阻击战结束后,63军的官兵们从前线撤了下来,彭德怀亲自去看望了他们,刚说出“祖国感谢你们”的时候,在场所有官兵都哭了出来。1951年6月10日,美军再也无法承受越来越多的伤亡,李奇微下令在当天转入全线防御,第五次战役至此结束。
1953年7月27日,历时两年的停战谈判终于达成协议,张振合与63军作为第一批回国的将士踏上回国的道路,然而这支英雄的部队却是悄悄地去,秘密地回。张振合说:“我们第一次(批)回国的,回国的时候,坐着汽车,汽车上边放的一麻袋苹果和吃的东西,还不能暴露目标,美国再给你反扑就麻烦了。以后回国的都是公开的了,我们回国的时候偷着回国,回国的时候专门找偏僻地方,把这棒子带着土搬了家,搬到家里汽车能过去,回来再种上棒子,过河了是把那船绑到一块,汽车能过去,我们是这么着过来的。”
从朝鲜战场回到祖国的十年间,张振合一直在邢台187师炮兵团工作,直到十年后,他再次投入到祖国最前沿、最隐秘的“战线”当中,他被告知不许回家带衣物,不许写信,不许打电话,坐上三天三夜的火车,来到新疆一个叫“大河沿”的小火车站,又坐了一天汽车,终于到达目的地马兰——中国核试验基地。这一待,就是15年。
张振合: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当我从地下掩体中走出来时,东边巨大的蘑菇云已经升腾起很高很高。
张伟敬:这个是第一次核试验,720主控室的现场,我父亲在大概不显眼,白帽这个位置,它距离爆心是20公里,最近的第一次试验。
张振合一生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以及重大的国防建设,对此,他深感无上荣耀,但他平时最常想起的,还是当年和他一起参军入伍的同村的那十几个年轻人,想起他们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张振合说,看到最后胜利的只有我自己,我要再多活一些年,要替他们多看一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张振合说:“当年和我一起出去当兵的战友们都没有消息了,我们小的时候为祖国扛起枪,上了战场,挨过冻、负过伤,见过流血牺牲。我这一生都在为祖国而战,只要祖国需要我,人民需要我,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