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象新闻

大象新闻记者 张攀

夜深了，整座城市安静了下来，人们纷纷进入梦乡。张志刚还骑着电动车，游走在郑州街头，捕捉着夜色里的“故事人”。

“咦，这不是志刚吗？咋跑到这儿了？”

“拍视频来了吗，能上热门不能？”

志刚才掏出相机，就被周边的人围观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2021年初，志刚放弃代驾工作，全职创作短视频，不到一年时间他已收获200多万粉丝。“没想到，我也能成为被别人认出来的人，感觉特别神奇。”

一条视频意外走红，粉丝突破百万

4月6日深夜，张志刚照例在街上寻找“夜行者”，当他走到郑州市南阳路与东风路交叉口时，一位在街边卖菜馍的老奶奶进入了视野。

“奶奶，这菜馍多少钱一个？”

“6块钱。”

“那给我来一个。”

志刚记得这位老奶奶，自己2019年做代驾时就曾遇到过她。90多岁的高龄，还每天晚上11点出摊，摆到凌晨5点，第二天上午回去赶集买菜，下午睡觉休息，如此已经30年。

再次相遇，已成为短视频创作者的志刚，用镜头记录下了与这位奶奶互动的全过程，于4月8日发布了一条名为《96岁奶奶坚持摆摊30年，不为别的，只为活的有价值》的视频，一夜之间火遍全网。

“有的人愿意歇，有的人不愿意歇”，“人家吃了多卖个，人家不吃少卖个，做生意不就这回事吗”，“只要是钱来得正道，没有不容易的事，来得不正道，再容易也不容易”，短短几分钟的视频里，“菜馍奶奶”金句频出。被打动的网友们纷纷留言，“正能量博主”，“睿智的老人，活得通透”，“祝奶奶身体健康快乐”……还有不少人询问奶奶出摊的位置，想要一探究竟。

这条视频让他一跃成为坐拥百万粉丝的短视频达人，但是志刚没有想到，突如其来的流量狂潮，同时将他卷入了一场“舆论漩涡”。

叫好到被骂，流量之下的狂热

视频发布后的一段时间里，“菜馍奶奶”都被聚光灯笼罩着，很快人们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来自天南海北的主播、自媒体、媒体蜂拥而至。每天都有上百只手将摄像机、手机对准老奶奶不断重复提问同样的问题——“您为啥坚持摆摊卖菜馍？家里儿女怎么看”“您每天摆摊到几点？对于人生您有什么领悟”“您多大了？”……

奶奶一语中的——“我看你们，尝馍是假，看人是真。”除了疲于应对提问，“菜馍奶奶”还要面对翻倍的菜馍订单，“太累，我不愿意这样。”

这一切，都让志刚发愁。“我的视频让菜馍奶奶火了，可是却给她带来了这么多烦恼，这么多人来买馍，年龄这么大了，万一累坏了，可咋办。”志刚害怕老人出事，连续蹲守了好几天。

“菜馍奶奶”火了之后，志刚又去找过奶奶一次，拍摄了后续。本意是去劝奶奶不要太累，呼吁大家不要过度打扰奶奶正常生活的他，却遭受了铺天盖地的质疑，甚至谩骂。“火了还来打扰老人蹭热度，真恶心”，这样的评论比比皆是。

菜馍奶奶的拍摄经历，让志刚切实感受到了流量的可怕。“那件事之后我隔了很久才更新视频，就是怕给大家传递温暖的时候，再给对方带来困扰。”志刚说。

原本无人关注的创作开始压力陡增，“以前我出去拍摄，去街上一天我能拍两三个素材，现在去一天可能都拍不了一个。因为以前没有粉丝，随便看看见啥都想拍，现在粉丝多了，拍的都得有意义。”

平凡之光在深夜闪烁

一年时间，志刚拍摄了包括“菜馍奶奶”在内上百个为生活而努力的平凡之人。这其中有睡在隧道的80后父亲、在街头卖面条的母女、卖麻辣烫的小情侣、摆摊卖面筋的95后妈妈……他最开心的就是看到他们收到照片时露出的笑颜，每每也为他们的故事而动容，“我真真实实地看到了生活的不容易。”

很多人不知道，志刚做这些事其实源于自己的人生经历，92年的他从初中毕业就开始闯荡社会。“2013年开始创业，赚钱买了房和车，日子过得还不错。没想到因为我的狂妄，后来生意全赔了，负债几十万，还离了婚，颓废了很久。”志刚告诉记者。

2018年7月，他才重新振作起来，到郑州打工还债。送外卖、拉货物、当代驾……每晚7点出门，凌晨4点收工，正是这几年的时光，让他在深夜里看到了许许多多和他一样为生活而奔波的人。“生活都不容易，每次感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看看周边那些还在坚持的人，自己也就挺过来了。每个拼搏的平凡人身上，都有一种光。”

“他们都以为我该不一样了，我还是我”

这一年，志刚记录的人火了，他自己的生活也悄然发生着变化。“以前做生意欠的账，全部还清了。之前一些没联系过的同学和朋友，看到视频后，都冒了出来。”甚至在他已经退出的代驾群里还有传言，“志刚现在身价百万，有车有房，有妻儿”，令他哭笑不得。

“有的朋友，以为我有两百多万粉丝可牛了，该不一样了，其实我没有这种感觉，我还是我。”但同时，这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也让志刚感到欣慰，“以前我做生意失败了，好多人笑话，然后我就想让自己变得强大一点，让他们看看，我不是一个loser，这是最真实的想法。”说完，他腼腆的笑了起来。

年末，菜馍奶奶的热度早已经冷却，志刚也不再被人追捧。他没有感到落寞，翻看这一年记录的人物，农民偏多，“总会想起老家，那些为了卖个好价钱，深夜开车进城卖红薯、卖粉条的乡亲们，想给他们做点事。”2022年，志刚打算继续拍视频，找机会回到老家许昌襄城，帮乡亲们卖点农产品，“能看到他们的笑脸我就可高兴，希望大家的生活都能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