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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深稿丨 98万抢摊位背后的庙会“商战”

2022-03-15 11:03:13   来源:大象新闻

大象新闻·映象网记者 王琳/文图

3月13日,周口太昊陵景区发布闭园公告,“受疫情影响,太昊陵景区将于3月14日起(农历二月十二)暂时闭园,恢复开放时间另行通知”。

原定持续一个月之久的太昊陵庙会刚进行到第10天,被匆匆按下“暂停键”,疫情来得有点儿猝不及防,不少商户开始紧急清货,其中也包括张建淮。

15天前,在淮阳做了18年压缩馍的张建淮刚迎来他人生的高光时刻。当日上午,在“中国·淮阳羲皇故都朝祖会广场摊位竞租”现场,他“豪掷”98万,一举拿下朝祖会 “C位”摊位一个月的经营权,日租金高达3万元,成为传说中的“网红店”店主。

跟张建淮一起进入公众视野的,还有周口淮阳这个北方小城。不少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摊位,月租金能够拍得百万之多,甚至以绝对的价格优势赶超北上广深的门店租金 ?

窥一斑而见全豹。98万“天价”摊位费打响了千年古庙会“商战”的第一枪。太昊陵广场上百万“C位”之争、意外加入的网红经济、正在觉醒的商标意识、逐渐被盘活的庙会经济,这场“商战”将会走向何方?庙会经济如何才能发展的更好?

千年古庙会“C位”摊位身价暴涨,几年时间从1万余元涨至近百万

根据官方消息,98万“C位”摊位室内面积9平米,加上门口可以利用的地方总营业面积有14平方左右,运营时间从农历二月初二起,到三月初三结束,“黄金”一样金贵的32天,也是淮阳千年古庙会的大会时间。

每年农历二月,是周口淮阳一年中最热闹的一个月。沿袭数千年的太昊陵古庙会吸引了全国各地的人前来朝拜。因参会人数多、规模大、时间长,也被称为中原地区最“牛”的庙会。2008年,更是以日均80余万的接待量刷新世界吉尼斯纪录。

有人的地方就有商机。在商家眼里,规模巨大的客流量在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商业利润。“太昊陵正门入口的位置是游客的必经之地,客流量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谁不想要?”,每年庙会期间,靠近太昊陵入口的黄金位置便成了商家的“必争之地”。

不过,据庙会上多位摊主回忆,其实最初的时候,摊位费并没有太贵,竞争也不像现在这么激烈。

“之前价格最高的摊位,才1万多块钱,大多都是几千块钱”。在太昊陵庙会上“征战”10多年的摊主张红云(化名)告诉记者,早期摊位的起拍价是2000元,竞价幅度100元,有些位置不好的摊位可能还会流拍,然后再进行第二轮竞拍。

根据张红云的观察,近几年,摊位租金尽管逐年上涨,但是幅度都不是特别大。直到去年,猛地涨了起来,而今年直接就是3万起步,位置最好的地方刚开始喊价就30万了,而后更是一路飙升至98万,还是因为被政府叫停的,否则还有可能更高。

说到其中原因,每年都在太昊陵庙会卖儿童玩具的老板周进(化名)分析,可能是因为去年生意比较好,大家都挣钱了。

带200万现金入场,太昊陵庙会上演 “C位”之争

“我们准备了10万,谁能想到最高喊到98万?差太远了,放弃了。”,回忆起今年庙会摊位的竞拍现场,在太昊陵卖压缩馍的李香梅(化名)显得既无奈又有些兴奋。

“今年的第一名直接带了200万现金,竞争太激烈了。”,李香梅(化名)多次感慨。最终,她以7万元的价格拍下了一个被她称为“原来没人要”的位置。

李香梅的说法在2021年“C位”摊位拍得者张雨处得到了验证。张雨告诉记者,去年他以27.2万元的价格拍得了第一名,今年准备了30万,原想差不了太多,没想到今年的“C位”身价一路涨到90多万。无奈之下,他以30万元的价格拍下了5个“位置一般”的摊位,平均每个6万元。

“200多个摊位,2000多人竞拍,我看第一名举牌的手都没放下来过。”跟其他老板相比,今年第一年在太昊陵庙会上出摊儿的周女士是个“新手”。

回想竞拍摊位时的情况,周女士“心有余悸”。“现场竞价太激烈了,第一次参与竞拍,吓一跳”。由于缺乏竞拍经验,今年她只拍到角落里的一个位置,月租金2.8万元。

作为太昊陵庙会上的“新人选手”,在被问到今年生意怎么样时,周女士笑称,从前几天的客流量来看,生意还可以,“估计不会赔,不少商家一次拍好几个摊位,他们都有经验,不赚钱谁干?”,

网红经济的意外闯入

说起网红经济,在太昊陵广场上做生意的老板没有几个能解释清楚,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不知不觉已身在其中。2021年“27.2万网红摊位”老板张雨,是最具代表性的一个。

2021年,以27.2万拍下 “C位”102号摊位之后,张雨“一战成名”。整个庙会期间,来自全国各地的人慕名前来打卡,“27.2万网红摊位”被围得水泄不通,张雨也成了不少“粉丝”争相支持和合影留念的“网红”。

巨大的曝光量让张雨“名利双收”。“网红经济”,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改变了张雨的生意和生活,也“点醒”了太昊陵广场上的其他商家。

不过,彼时,“网红经济”对大多数商家而言,仍是个有点缥缈的新生事物。

“我也是今年才开始直播带货的,去年我的账号还没开通带货功能。”记者见到张雨时,他正在自家摊位门前直播,围观的人自发将他围成一个圈。来来往往的游客不断有人认出了“网红”张雨,热烈地跟他打招呼,并挤到他身边合影,“我竟然见到了张雨本人,去年的网红店主”。

说起自己的“网红”身份和正在被越来越多的商家使用的直播带货,张雨用“意外”二字来形容“网红经济”的加入。

张雨告诉记者,去年他以27.2万的“天价”拍下102号“C位”摊位,谁也没想到一下会吸引那么多人的注意力和目光。“太昊陵庙会沿袭了几千年,从我记事起每年都有,但是2020年因为疫情停了一年,当时也只是猜测两年的人会不会攒到一起。”

2022年,网红经济在小城淮阳日益繁盛。2月27日,张建淮“豪掷”98万取得2022年“C位”摊位庙会期间的运营权,刷新2021年的“天价”摊位费记录,再次吸引众人目光,其曝光量跟张雨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自己有直播团队,不过主要是我儿子和他的同事。”3月4日,太昊陵庙会正式开幕当天,张建淮账号直播间人气爆棚。据悉,当日直播间的销量已超越线下摊位。

记者留意到,跟往年相比,除了越来越多的商家开始加入直播带货的队伍,庞大的客流量和“网红摊位”的光环,还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主播们前来“分一杯羹”。

李先生便是追赶“网红”的主播之一,依靠其他网红的流量给自己的账号“涨粉”,今年的“98万网红店”摊位是他赶的众多场之一。

他告诉记者,他家是项城的,距离淮阳不算远,“游客很多,但是直播的人也不少,太多人用信号,我都从直播间被挤出来了。”。因为去年没来,李先生称今年准备在淮阳多呆几天,“网红门店”的光环和流量是吸引他的最大原因,当粉丝达到一定数量之后,他也准备带货。

商标意识的觉醒

27万2张雨、伏羲坊、98万网红店、27.1网红压缩馍……记者发现,太昊陵庙会上,不少摊位的门头上飘着大红条幅,内容五花八门。有细心的游客留意到,有的条幅上印的其实是商标标识。

太昊陵古庙会沿袭千年,在摊位上挂广告条幅也由来已久,但是挂商标却不常见。

“我2018年就注册了商标,注册了四个,只有伏羲坊这个通过了。” 张建淮做了18年压缩馍,是淮阳最早做压缩馍的商家之一,更是为数不多注册商标的老板之一。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很多商家尚没有明确的商标意识。“没注册过商标,我们这小打小闹的,卖个馍申请啥商标?”做了十多年压缩馍,从父亲手里接过老作坊的李香梅在被问及是否注册商标时反问。

张建淮告诉记者,目前淮阳当地注册商标的人还不多,他当时注册商标的时候,也只是因为不少游客来淮阳朝拜伏羲,觉得“伏羲坊”三个字比较有意义,就注册了,还没有往商品上联想。后来商标通过之后,才高兴的三四天都没睡着觉。

记者通过中国商标网查询到,从2018年至今,张建淮有4条商标注册记录,包括伏羲坊、压缩、亿圆等,涉及国际分类30(方便食品)、35(广告销售)两类,其中伏羲坊的30类(方便食品)已注册成功。

“我是2021年才注册的商标”,跟张建淮一样,在淮阳,张雨算是较早有商标意识的人之一。不过,对他而言,商标注册的起因也是“碰巧”。

张雨告诉记者,因为恰有朋友在做相关工作,劝他“既然把压缩馍做起来了,何不注册个商标,发展自己的品牌?要想做大做强,不能总是小作坊式发展,要往现代化车间的方向发展。”

中国商标网显示,从2021年4月13日,张雨申请注册了他的第一个商标“27万2张雨”,涉及国际分类30(方便食品)和43类,目前显示已注册。2022年2月8日,张雨再次申请“27万2张雨”商标的35类(广告销售),目前商标状态显示“等待实质审查”。

根据张雨了解,目前在淮阳,注册商标的商户就他和张建淮,不过他预测“明年注册商标的人,估计会多很多”。张雨以压缩馍为例解释,这是个品类,不是个品牌,而事实上,根据工艺流程的不同,每家做出的压缩馍味道都不同,后续大家可能都会朝品牌化方向发展。

正在被庙会盘活的小城经济

得益于千年古庙会的沿袭传承,也得益于网红经济的意外闯入,身处其中,在张雨看来,淮阳这座小城的经济正在被庙会盘活。

“去年我有员工60多人,今年已经有100多人”,2021年,巨大的曝光量为张雨和淮阳带来了意外的收获。以他自己为例,张雨称,目前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商标和公司。不仅生意越来越大,也为当地不少老乡创造了就业机会。

周进(化名)表达了与张雨相似的观点。据他观察,在整个庙会期间,仅摊位上就需要大量的销售人员,工资一般是100元一天,中午还要管饭。今年他的两个摊位上共雇了5个人,用的全是淮阳当地的老乡。

从整个河南而言,周口是主要的劳务输出地。张雨说,近些年,因为淮阳当地经济的发展,这种现象正在被逐渐改变。“现在在家门口就能挣钱,除非出去当老板,要不然谁出去?”

提到淮阳的变化,张雨回忆,过去淮阳以制香为主,后来因为环保问题,就不再让大量烧香了,很多人不得已卖掉了机器,要么外出务工,要么自己占个地方划成停车位收费。但是近些年,随着庙会的火爆,尤其是从去年有了“网红店”之后,大量的游客为淮阳的经济带来了活力,淮阳的管理和发展也越来越规范。仍以压缩馍为例,张雨称“压缩馍现在已经成了淮阳的特产。从原来的几家,迅速发展到了100家以上,只多不少。”

在淮阳,每年庙会期间,除了被游客带走的压缩馍、布老虎、泥泥狗等特产,餐饮、住宿、交通等都活跃起来了。

“去年卖票的地方都快要被挤塌了,今年游客分散开了,从过完年一直都很热闹。”,淮阳的出租车司机赵师傅告诉记者,他拉过的乘客来自全国各地,比如福建、广东等,连台湾同胞都坐过他的车,当时就住在附近的酒店,在淮阳游玩了好几天。

千年古庙会突然被按下“暂停键”,太昊陵“商战”下半场该如何继续?

“受疫情影响,3月14日起,太昊陵景区闭园,开放时间另行通知。”猝不及防被按下“暂停键”,太昊陵庙会“商战”下半场该如何继续?原本铆足了劲儿准备“大干一场”的商家能否“逆风翻盘”?

知名经济学家、中国商业经济学会副会长宋向清给出了一些建议。他说,从政府的角度而言,首先应向民众和商家讲明政策目的和原因,请大家理解配合;其次是做好善后工作,比如招商摊位费退还、门票退费等,因为这既是依法需要解决的现实问题,也体现了政府对社会和相关利益方的安抚;甚至可以考虑建立太昊陵网上庙会,创建太昊陵线上商铺,让民众可以网上逛庙会,让商家可以线上卖特产等。

从商家的角度来看,对于提前储备的预售商品,比如压缩馍、布老虎、食材等,可通过行业协会动员社会力量消化,也可通过网络进行销售。

“推动庙会经济与数字经济深度融合。”在河南省社科院工业经济研究所所长、研究员张富禄看来,数字经济发展是大势所趋。他解释,在疫情防控情况下,近两年实践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进行数字经济转型。比如扩大电商网购、在线服务等新业态,做好线上线下融合,促进文旅产业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发展,不断融入数字经济发展大局,加快数字文旅产业发展,提升游客在精神层面的体验感受。

专家支招:庙会经济怎样才能发展的更好?

太昊陵古庙会延续千年,作为中国传统习俗,庙会给地方政府和商家带来的经济效应是全方位和多层次的,庙会经济已经成为撬动地方特色产品和文化资源的新宠。那么,如何才能更好的发展庙会经济?

宋向清认为,人们对庙会具有天然的文化认同感,可以在带动人们"消费冲动"的喜庆与祥和中,拉动商业、餐饮、住宿、交通、旅游和文化等多种类经济发展,让逛庙会者在“图个乐儿"的前提下完成具有地方特色的庙会文化系列消费。

从长远的角度来看,政府可拉长庙会经济链,让来自庙会现场的经济收益和庙会现场外的城市品牌宣传、招商引资、项目推动等实现联动,从而在弘扬传统民俗文化的同时,做优做强庙会经济载体,创造庙会文化经济品牌,带动关联产业发展,拉动域外投资和消费,从而最大化地方经济发展。

从产业经济发展的角度,张富禄也提出了建议。他认为,政府要注重新时代整体策划和新的形象定位,充分利用优秀民间传统文化资源和自身独特的地缘优势,在民俗娱乐活动基础上,雅俗共赏,进一步强化产品设计,注意提升科技含量,注重传统文化和现代科技元素的结合,提升产品品牌的中高端形象,培育特色文旅产业,开发特色文旅文创商品。

而从文化传承创新上,张富禄建议,要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宣传正能量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比如通过拜祖敬祖等弘扬古代先贤智慧,形成科学意识和现代文明风气,弘扬民族精神,增强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古为今用,将庙会经济和数字经济相结合”,张富禄多次提到,总体来看,可利用现代技术支撑,线上线下相结合,节日短期和常年长期相结合,充分挖掘优秀传统文化积淀,高度重视庙会所带来的物流、信息流及注意力效应,促进周口的地域形象提升、文化旅游资源开发、特色产业经济发展、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实现多维目标。

文章关键词:抢摊位,庙会,商战 责编:杨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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