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新闻·映象网记者 张莉/文 视频截图
故事的最初,没有网友注意到刘涛,发出的作品没有回音,就像在江里丢了一粒沙子。走红是一门玄学,他参加过好声音海选,穿过女装跳民族舞,直到“栓Q”出现。
互联网热词在快速翻页,从6月以来,只要是上网冲浪的人,都会在评论、表情包里见到过“栓Q”这个词,已经无法完整念出原身正牌英语 “Thank you”。刘涛清唱的“划船歌”,魔性的旋律配上“栓Q”很上头,在短视频使用量已累计上亿次。
若要追溯源头,以方言英文带火“栓Q”一词,刘涛从未预料到,自己仅是背靠桂林山水、脚踩竹筏即兴吟诗一首,另附赠了一句英语,就以这样特殊的方式爆红,甚至还火到了国外课堂。
毕竟在一年前,刘涛才在朋友的资助下,换掉了那个“聊微信都卡”的16G内存手机,开始接触短视频。
农民大叔和英语
每天晚上8点半,40多岁的栓Q哥刘涛准时出现在直播间,个子不高,黝黑的皮肤,微厚的嘴唇,操着一口带乡音的流利英语,听起来有点烫嘴。
刘涛给平台账号起名叫 “Teacher Liu”,粉丝有一百多万,年轻人喜欢他,总会在评论区留言起哄叫“踢缺刘”。有多半人抱着调侃的语气,刘涛并不在意,每次更新的视频都会以原音原味的“栓Q”作为结尾。
“我就是一个喜欢说英语的农民。”这是在和刘涛交谈过程中,他常放在嘴边的话。据其回忆,从初中辍学算起,他已经自学英语近30年,在种地闲暇时,他喜欢看英语电影、新闻,会唱英文歌,简单的西班牙语、以色列语也会说一些。
将时间的指针拨回到1990年,刘涛正在阳朔白沙镇当地一所中学就读,英语成绩格外突出,在班里是佼佼者。“满分是一百分,我每次都能考出九十多分。”忆起上学经历,刘涛的语气里满是自豪,不仅担任英语课代表,全国英语学生竞赛上也有他的身影。
刘涛说,中考那时还是百分制,他的英语考出94分,总分取得544分的好成绩,被桂林一所旅游学院录取,因为家庭经济拮据,支付不起学费住宿,辍学是唯一的选择,尽管有热爱、有遗憾。
放牛娃,刘涛这样形容当时的自己,告别了校园,对英语依旧热恋。“不上学之后,我就开始在家里务农种地,下雨天我躲在岩洞里学习。”
1998年,小镇里刮起一阵英文潮,当地旅游部门开设了农民英语导游培训,很多人开始学习英语。刘涛报名参加,顺利通过了笔试、口语以及面试考核,取得一张合格证,从那时开始,做一个农民英语旅游讲解员,接待全球各国来到阳朔的游客。
“刚开始做向导的时候,我都不收外国人的费用,免费带他们去到处去旅游,我的目的就是想和他们一起学好英语。”练好口语是刘涛的真实想法,有时一天也能赚个10来块。
2003年之后,刘涛又去应聘了酒店服务员,做起了前台接待,他打心底里喜欢这份工作,“可以接待外宾入住酒店吃饭,做旅游景点的推荐介绍,我的英语说得很好,外国人都能听得懂。”即便口语带着些许乡音,这没有影响他成为一名出色的英语接待员。
再后来遇上新冠疫情,当地旅游人数锐减,失业的剧情轮番上演,刘涛也不免落入生活的俗套,开始为生计发愁,再做回农民。
走红是玄学
一年前,刘涛还没有一部像样的智能手机。
“之前那个手机才16G,很卡的,用微信也很卡,手机像素也不清楚根本就拍不了视频,还是在朋友的帮助下换了一个新手机。”毫不掩饰自己的窘境,聊起来新手机,刘涛的话变得多起来,尤其是最近换了更大的512G内存。
新手机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新事物像漓江水一样涌出来,让他不可避免地接触到短视频,燃起拍段子的兴趣。
故事的最初,没有网友注意到刘涛,发出的作品没有任何回音,就像在江里丢了一粒沙子。
为了拍视频段子,他穿过裙装反串,站在桥边卖力地跳着民族舞,冲到桂林同城榜一。“村里很多人取笑我,说你整天去拍一些视频,要不干其他工作啊,哪里来的经济收入啊?”有村民唤他“傻子”,刘涛依然很乐观,87岁的母亲相信他。
沉寂过后,他将自己的英语爱好和短视频结合,开始有人注意到这个喜欢说英语的农民大叔,每天都用方言味的英文讲解家乡美景。
尽管过程有起伏,但结局是好的。
今年5月份,刘涛像往常一样,在家乡漓江边声情并茂地朗读了山水诗词,另外加了一句欢迎游客的英语,以栓Q作为结尾,播放量蹭蹭上涨。魔性的口音让人上头,迅速在全国刮起了微妙的方言季风,网友还将“栓Q”作为常用语气词。
刘涛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火的,归根到底是因为英语。“我就用Thank you作为结束语,连读起来是栓Q~”他再次解释了读音,Thank you应该快速发音,这是有礼貌的一个词汇。
有网友嘲笑刘涛的英语有家乡口音,他丝毫不介意,“能够和国外游客们交流听得懂就可以了,也不需要完全像欧美在那边那么标准,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小问题。”
刘涛的梦想是当一个歌唱家,业余歌手也行,曾经还参加过好声音的城市海选,好在播放上亿的划船歌已经实现了最初心愿,尽管有点儿“反向上分”的意思。
在“栓Q”走红之后,刘涛频繁被粉丝认出合影签名,也有大网红专门找他合拍视频,这样的热闹让他开心,每次都会耐心配合。他慢慢察觉到,村里人对他的态度有了大转变,看到他会主动打招呼示好。
大批的经纪公司联系刘涛想要签约,有人开出日薪1万的高价,被他逐个拒绝。“我不想离开我的家乡,我喜欢阳朔的山水,从小生活习惯了,在外面只能拍其他作品。”刘涛说,在家乡宣传旅游是有意义的事,他会一直待这儿。
方言季风
独在异乡为异客,刘涛不想尝试在外漂泊的滋味。
“我想让更多人看见我的家乡!”在刘涛的短视频主页里,并不向往霓虹都市,更多是介绍阳朔县的山环水色。
阳朔有一种温润美,是印在20元人民币背面的图案取景地,地处广西东北部,连年雨量充沛,依山傍水,踩一页竹筏就能钻进水墨丹青。
刘涛贪恋家乡的美,白天去家乡景区拍作品,晚上再用手机直播,每天来往他直播间的人气有几十万。“每天晚上直播的收入差不多一千块,基本都是粉丝送一些礼物,有爱心、玫瑰花礼物这些,一毛钱一个。”聊到收入,刘涛称还没有接触商业直播的想法。
刘涛在家中排老四,兄弟姐妹都在广东工厂里打工,因为经济状况不佳,谈了几场恋爱都没能结婚,至今和母亲一起住在白沙镇的瓦房里。薄薄的木门挂着一枚锁,屋子里采光不好,灶房的墙壁上黑漆漆,屋顶悬吊着一只灯泡,他每天晚上围在锅灶边,准备和母亲的晚饭。
刘涛有两个小目标,一个是在县城买房子,最好是套间,“要花很多钱,三到五年根本就买不起,套房每平一万多,买一百平米要花差不多100万了,要花很多很多时间。”
另一个目标是宣传自己的家乡,“我想宣传桂林阳朔的山水,要让更多的游客来到这里度假,把我的家乡推向全中国、全世界。”
未来是什么样的,能不能实现目标,刘涛也不知道。
当方言季风呼啸而过,带着戏谑和黑红,或许很快风就停,刘涛站在风口,说着自己最爱的家乡和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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