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老区确山曾经是国家级贫困县,如今一批农民出身的制琴师将老区精神赋予了新时代的意义。世界上90%的小提琴是我国制造的,而我国80%以上的中高端提琴都出自确山农民之手。拿起锄头,他们是一把种地耕田的好手;拿起工具,他们就是能在世界提琴制造业叫得响当当的“确山师傅”。之前与他们毫不相干的西洋乐器,如今走进了老区人民的心坎里。
河南确山县,地处大别山革命老区,抗战时期是中共中央中原局所在地,素有“小延安”之称。新春时节记者来到确山时,正赶上小延安弦乐团,在为确山县的新春团拜会活动进行排练。小延安弦乐团的成员都是由确山制琴师傅的孩子们组成的,这些琴二代手中的大小提琴都是由自己的父母为他们量身打造。
驻马店市确山县手工提琴制作协会秘书长 蒋宝林:我们这代人只会做琴不会拉琴,这是我们最大的遗憾。我们的希望都寄托在年轻一代身上。
“小延安”弦乐团成员 熊呈豪:我现在是在俄罗斯远东艺术学院读大三,下一步我打算攻读研究生,学成回来后回报家乡。
提琴给今天的确山带来的改变是翻天覆地的,土坯房和小瓦房被一幢幢楼房、别墅取代,村庄变成了花园。山沟沟里如何“长”出制琴产业,不识五线谱的农民又怎么能变成制琴师,这要从上世纪80年代到北京闯荡的确山人王金堂说起。
驻马店市确山县手工提琴制作协会会长 王金堂:我第一次听到小提琴声音的时候,一下就吸引住我了,当时我想我能做出那么美妙的声音一把琴,那简直太神圣了。从那时候起,这个梦想就在我心里扎根了。
那时的王金堂,拿着一个月8块6毛钱的学徒费,指着他赚钱养家的老母亲一直埋怨他。
驻马店市确山县手工提琴制作协会会长 王金堂:极力反对,那个时候都是书信的,都是一封信接一封信,(家人说)你不要学那个,学那干嘛,一个破瓢似的,它能当吃能当喝吗?没什么用。
带着农民吃苦的劲头,王金堂掌握了做提琴的全套手艺。一套琴板从下料到初见雏形,要经过大小三十多道程序,琴板的弧度和厚薄在制琴中相当讲究,稍有偏差都会影响到最后提琴的共振和音色。一名熟练的制琴师两天时间也只能做出一套琴板。
驻马店市确山县手工提琴制作协会会长 王金堂:这个弧度,上面那个弧度要接得很顺畅,就靠最后这一遍,整个刀片给它找好,(给它找得)相当顺畅,(刮一次)就0.12(毫米)最多,这就纯粹是要技术,没技术你根本是刮不了的。
在他的影响下,“确山师傅”在北京制琴行业名声鹊起。2015年开始,确山县积极“筑巢引凤”,王金堂等人下决心回乡发展,越来越多的确山人投入制琴产业,给老区的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注入了新活力。
驻马店市确山县制琴企业负责人 郭新设:这边上面是中提琴,下面挂这些是小提琴,这是上漆前的最后一道工序。
在确山,无论是赋闲在家的留守老人,还是回乡就业的青壮年,都掌握着熟练的制琴技术,车间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今天发货的2000只提琴就是要经北京发往美国、西班牙等地。
驻马店市确山县手工提琴制作协会秘书长 蒋宝林:我们在展会上,外国人买我们的琴,他就会问,你这琴中不中,用我们方言的一回答,老外一说OKOK,河南确山 提琴OK。
目前,确山县开办制琴企业144家,带动2600多人就业,年产中高端提琴40余万把。由于品质高、音色好,半数以上远销世界各地,年出口创汇超过2000万美元。
王新利是跟着王金堂成长起来的新一代制琴师。在线直播,已经逐渐成为“确山师傅”们的新销路。这十把小提琴打包好即将发往韩国。
驻马店市确山县制琴师 王新利
记者:这个贴的是什么?
Made in China
记者:出口都要贴吗?
对,咱们中国制造。都要贴到琴里边,这个是韩国客户特别交代的。
有口皆碑的确山提琴并不愁卖,但是发展到今天又有了新烦恼:由于没有叫得响的品牌,大部分提琴只是为国外品牌代工,大多数利润也被中间商赚走。
驻马店市确山县手工提琴制作协会会长 王金堂:前阵子我卖了一把琴,人民币才2万多块钱,贴了人家的商标,人家从葡萄牙再卖到西班牙,(最后到)广播乐团的首席手里,(卖了)那是20万美金,我们(如果)有自己的品牌,将来也照样卖很高的价钱。
在新成立的大师工作室里,王金堂正在潜心制作意大利客户预定的高端演奏琴。“大师化”这是确山提琴品牌升级的第一步。追求新梦想的路上,王金堂不再是一个人。眼下,确山县正在推动筹建竹沟镇提琴文化园,大力发展乡村振兴产业,落实二十大精神,打造提琴小镇。不久的将来,“确山师傅”们将拥有自己的文化产业家园。
驻马店市确山县手工提琴制作协会会长 王金堂: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中国式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现在我们确山产业也发展起来了,文化精神生活也要丰富起来。一把小提琴,让我的梦想和更多确山人的梦想联系在一起,希望在新征程上,我们能共同演奏出乡村振兴的美妙的好声音。
【记者手记】乡村田野也是诗和远方
我问王金堂:现在靠做琴一年能赚多少钱。老王呵呵一笑说,现在他的孩子正在中央音乐学院读本科,而供养一个学拉提琴的孩子,从零基础起步一直到学出点儿名堂来,大概需要一百万元的费用,而现在的他拿出这笔钱,已经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了。
老王还说,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琴二代”们培养成音乐大师,有了文化的加持,竹沟镇的提琴品牌就能走进殿堂,叫响全世界。说实话我得谢谢老王,他让我更加相信:乡村振兴,农村大有可为;具备改变的勇气,乡村田野也可以是诗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