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象新闻

 距离寒假还有半个多月,长沙中南林业科技大学里的学生们,已经开始买票准备回家,校园里充满了轻松快乐的气氛。但是在这所校园的一角,有一对夫妻,看着这些回家和团聚的学生们,露出羡慕的目光。他们一直等待着自己不知身在何处的孩子,也能从校园里出来和他们团聚。因为7年前,他们刚上大一的女儿就是从这里失踪,“守在这儿,就是离女儿最近的地方,也守住女儿找回来的机会”。

 等待

 冬天的长沙阴雨绵绵,早晨天还未亮,赵洪明就起床,拿上工具出了门开始清扫马路。赵洪明,今年50多岁,留短发,肤色偏黑,眼镜后面的眼睛时常眯成一条线,两抹眉毛浓密的,上下眼睑、额头已能看到明显的皱纹。

 赵洪明现在是中南林业科技大学的一名保洁员。他和妻子住在一个公共宿舍,约10平方米的房间,房间里放着两张桌子和二个上下铺的双层床,上面摆满了各种皮箱和食物,整个房间用一张搭在床上的布帘隔开。“这些桌椅都是一些好心人送给我们的,现在也算齐全”。

 赵洪明和妻子是山东德州人,7年前来到湖南长沙。虽然在湖南生活了7年,但是夫妻俩还是有些不习惯。现在身边的同事、邻居都说着湖南方言,经常一些方言让他们听不懂也很尴尬。湘菜的辛辣也让他们不习惯这里的饮食,一有时间就蒸一锅山东馒头感受一下乡味。

 赵洪明夫妻两人6年前申请成为学校物业的保洁员,两个人的主要工作就是打扫学校的卫生。每人都负责打扫学校的一条马路,妻子高秀莲做卫生的那条路尽头是一栋宿舍楼,她的女儿7年前曾经住在那里。

 7年前,赵洪明的女儿赵蕾考入湖南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刚入学2个月后,赵蕾失踪。为了寻找女儿,赵洪明和妻子在长沙扎了根,至今他们背井离乡还在苦苦等待和寻找。

 消失

 2012年,赵蕾走失那年,家庭合照里,赵洪明留着偏分的发型,浓密的头发,颇显帅气。他是一家企业的骨干,妻子也是公司的小组长,女儿以623分的成绩考入大学,一家人的生活,充满幸福安稳。

 2012年11月5日,正在上班的赵洪明接到女儿辅导员的电话,电话里老师询问赵洪明,在长沙是否有亲属,女儿是否恋爱。赵洪明还未反应过来,辅导员告诉他,你的女儿找不到了。

 听到消息的赵洪明和妻子,连夜坐上前往长沙的火车。第二天赶到女儿宿舍后,发现女儿的行李箱、手机充电器还在宿舍。赵洪明以为女儿可能是和同学出去玩了,并没有过多的害怕。

 赵洪明从学校老师那里得知,女儿已经三天没有回过学校了,这才感觉不对。他查看了学校的门口的监控记录,都没有发现女儿的身影,电话也是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赵蕾的室友回忆,赵蕾失踪的那一天下午大约3点左右,她们还在寝室见到赵蕾。因为刚刚参加完学校的活动,回到寝室后大家都在休息,并没有注意到赵蕾是何时离开寝室的。直到第二天老师清点人数时,大家才觉得不对劲儿。

 在女儿失踪的三天前,家里还给孩子打过电话,想邮寄一些大枣,女儿就说等到放寒假回家再吃,她还告诉家人,在假期和同学一起出去旅游的时候,为家人买了平安符,等到放假回家后,送给家人。当时正好是午休时间,打扰赵蕾休息,匆匆几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让赵洪明和妻子没想到,这是他们和女儿最后一次的通话。

 寻找

 女儿消失了,赵洪明夫妇的天仿佛塌了下来,开始发了疯般地寻找。先是去属地派出所进行报案,当时接警的民警称,赵蕾已经年满18周岁,只是失踪,所以并没有立案。没有办法的赵洪明决定自己开始寻找。

 第一次来到长沙的赵洪明,拿着买来的一张地图,开始了寻子之路。“我怎么能甘心,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瞎撞,周围都被我翻遍了,一定要找到我的孩子”。先从汽车站和火车站开始寻找,然后遍及各个景区、旅店。到了晚上,他住在桥洞和马路边上,省掉住宿的费用,还能方便找孩子。

 因为对长沙不熟悉,赵洪明全靠嘴巴打听、靠腿去跑。拿着一沓打印的寻人启事,逢人就发,本地报纸和电视挨个登寻人消息,还参加过找孩子的公益活动。一次次的无果,令他倍受打击。赵蕾失踪后的几个月里,夫妇俩跑遍了长沙的大街小巷。

 赵蕾失踪两个月后,湖南省公安厅关注了这件事。2013年1月23日,属地派出所向赵洪明通知了赵蕾被拐骗立案的消息。民警通过定位赵蕾的手机发现,手机信号消失在常德市汽车站。得到消息的赵洪明急匆匆的赶了过去,查看车站的监控画面时,却因为时间过长,监控记录已经被删除。失望的赵洪明在常德汽车站周围开始寻找,但是还是一无所获。

 通过查找赵蕾的通话记录,赵蕾失踪当天有一个电话打给了一位导游,夫妻俩在警方的协助下找到这位导游,但还是没有得知有用的信息。“会不会是被传销骗去了?”赵洪明找到传销的团伙,借机混进传销点找人,找了三四处,可还是一无所获。赵洪明开始觉得这种可能性也不大,“如果去了传销,应该会找我们要钱呀”。

 为了寻找孩子,赵洪明基本没有再回过山东,只有2018年他的母亲去世时回去过。“孩子找不到回去干什么?别人问起来,总是无言以对。”

 盼望

 找了一年,赵洪明夫妻已经到了精神崩溃的临界点,一提起女儿就哭。“也曾想过自杀,但是想想孩子还是要坚强。”这时两人的积蓄也用得差不多了,没有资金再次去寻找。赵洪明找到学校校长,请求帮忙安排了一份工作,在学校里做清洁工。

 边打扫边等待女儿的日子,他们在长沙过了7年。从7年前家境殷实到现在,赵洪明夫妻两人一共月入不足3000元。但对两口子来说,留在长沙更方便,方便找女儿,也方便随时和当地的警方沟通。在他们心中,学校似乎是离女儿最近的地方。

 从赵洪明夫妻的“家”到女儿宿舍的那条路,只有几百米。赵洪明夫妻一遍又一遍地走,看着学校里的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赵洪明也试过很多次“说服”自己,每次想着想着,心里就一阵绞痛,“不管她在不在,我心里就是放不下她。”

 漫漫寻子路上,那些善良的陌生人也给予了赵洪明夫妻很多的帮助,他说:“我这辈子就干这一件事,我没有理由停下,也不可能停下。”时间是残酷的,它并不会因为赵洪明的祈求而为此停留半秒。赵蕾不见的那年,赵洪明夫妻意气风发,家庭温馨。如今,他们发丝已有斑白,背影佝偻。

 “在你有生之年,不管你贫穷还是富有,我都想见你一面,就算死也知足了。”赵洪明夫妻对着天空长叹一口气,话说到一半语气突然激动起来,伸出双手捂住红红的双眼,努力想拭去眼泪。